“要不还是你自己去吧。”
    闫凯觉得他走到明天早上都不一定能到半山腰。
    哈维克面露难色,摸着下巴上下打量雄虫的‘细胳膊细腿‘,他差点忘了对方就是个弱鸡。
    最后单手握拳,捶掌,问道:“你恐高吗?”
    闫凯狐疑看他一眼,不太确定的回答:“应该没有。”
    “应该?”
    “因为不知道你想干嘛。”
    “你看前面,”哈维克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被白雪完全覆盖的平原。
    闫凯顺着雌虫手指的方向望去,入眼是一片纯白,根本分不清楚那里是哪里。
    “做什么?”
    哈维克搓了搓手掌,语气带上了期待:“穿过它,就是山脚。”
    “怎么穿过它?”
    闫凯有点没反应过来。
    哈维克理所当然道:“当然是飞过去,不过香雪松密林与极北之海相邻,里面气流极大,等下对你来说可能会有点颠簸。”
    哈维克一整句话,闫凯只捕捉到‘极北之海’四个字,耳尖动了动。
    略微诧异的回头:“极北之海就在前面?”
    他还一直以为离得非常远。
    “对啊,你看那片翻涌的雪,就是极北之海的边界线。”
    闫凯怔怔的望过去,心思流转,故意问道:“我还以为城区内部都会有护城墙,这片区域就这样空着,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,不怕外族进犯吗?”
    哈维克得意的笑起来:“这有什么可怕的? 极北之海除了s级雌虫可以来去自如,根本没有别的生物能够活着出来。”
    “这么厉害?机甲军舰飞行器那些也过不来?”
    “就算是上天也没用,里面气候怪异,不管是飞行器还是军舰都没有信号,无法定航,有进无出,他们体内没有炎火,大多直接冻死在里面。”
    闫凯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雅尔塔也说过同样的话,可隆科达并不是一个封闭的部落。
    低头略一沉思:“我之前听首领说过,我们的物资大多是通过进出口,那商队怎么通行?”
    哈维克扭过头,目光沉沉,语气夹了一丝怀疑:“你问这个做什么?”
    他心思简单,可并不蠢。
    闫凯指尖微蜷,对上他的视线,面色平静,唇边漾着点浅笑:“我能做什么,不会飞也没炎火,不是你说的跑出去就是死路一条,就好奇问问。”
    哈维克静静打量他片刻,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。
    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情绪,踌躇之后,仍旧选择当面问,他藏不住心事。
    “闫凯,你从哪来?”
    闫凯没想到哈维克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,怔了一瞬,苦涩涌上心头:“不知道......我也不知道.......”
    地球在哪里。
    他不知道。
    家的路在哪里。
    他更加不知道。
    “你不喜欢隆科达。”
    哈维克说得是肯定句。
    “没有,隆科达很漂亮。”
    冰雪剔透,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。
    他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地方,这是实话。
    哈维克闻言微哂,移开视线,落到被雪完全覆盖的香雪松密林,眉宇间有些期待。
    缓缓开口:“等到三月份,隆科达气温便会回升,到时候这里会有一整片红色的香雪松,你一定没见过,它的树叶是长针状的,就像炸开的烟火,非常的漂亮.......”
    哈维克说着说着停下来,攥起手指,脸上有些挣扎。
    对外族来说这个地方其实除了一望无垠的白,什么都没有。
    那些他觉得耀眼的风景,在别处随地可见。
    “闫凯,你是不是想回家?”
    他没有回头,视线飘得很远很远。
    “哈维克.......”
    闫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,他知道有的话不能说,谁问都是一样。
    哈维克垂下眼帘,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,声音压得很低,在卷起的寒风中有些悠远,仿佛自语。
    “在这个时候,极北之海会出现几天平缓期,没有任何规律可言,只有等,那是极北之地最繁忙的时间,不仅商队,还有各种来使拜访,附属国进贡,以及想要外出游历的雌虫........”
    闫凯默不作声的站在哈维克背后,心里淌过一股温热。
    他想,不管多强大什么生物,心中大约都有一片柔软。
    哈维克用力按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,隆科达的新法案,明令规定:私放雄虫者,死。
    他不知道最后是不是会后悔,起码在这一刻是心甘情愿。
    哈维克打从心底觉得闫凯是一只好虫。
    会对他说谢谢,会对他笑,还会跟他开玩笑,从来没有因为他是雌虫而轻视他。
    哈维克只有20岁,感情简单得不掺任何杂质,他觉得好就是好。
    隆科达雄虫暴政百余年,雌虫好不容易熬出头,雄虫的日子不会好过。
    哈维克想闫凯过得轻松, 若是能够出去,在其他任何一个部落,雄虫仍旧是‘瑰宝’。
    极北之地的雪总是漫长,寒风凛冽,刺骨冰凉,他想闫凯应该去到温暖的地方。
    短暂静默之后,哈维克回头,脸上是与往日无二的表情,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。
    “我们是不是要加点速?”
    闫凯看了眼时间,聊个天的功夫,已经过了七点十分:“你刚不是问我有没有恐高,是不是又要出什么馊主意?”